【森狱】东飞雁（2）
两人摸到玄造的住所，在院子外就能闻见一股肉香味，玄离见大哥四哥来了，赶忙拉着二人进来，要两位哥哥给自己评评理，五哥烤的这只乳猪，外脆里嫩，油水滋啦滋啦往外滴，格外喷香。
“猪还是我搞来的呢，五哥都不让我尝一口，一直围着这货扇来扇去的，明明都已经熟了！”
“你懂个屁。”玄造摇着蒲扇直晃脑袋，“我没答应就不准动手！”
原来所谓的稀罕玩意就是这个，玄同头疼地扶额，玄膑倒是开口问八弟，玄阙去了哪儿，你俩不是经常混在一块儿的吗，玄离盯着那只乳猪，眼睛水汪汪的，噘嘴嘀咕：“六哥混进十八弟的大部队，一同去向父王道贺了，估摸着快回来了吧，我们又不跟十八弟混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，六哥说是去打探消息的。”
话语落，一道黯影携着漫天的黑羽飘然落地，玄阙刚回来，看清老五在烤乳猪，拧眉用袍子遮了遮口鼻：“一天到晚弄这些玩意，油死了，烟也呛得厉害。”六哥你回来啦，玄离跟玄阙最亲，乐颠颠地冲进哥哥怀里，虽说玄阙跟玄同是同一个母系，可老六跟老八更亲密，两人整天黏在一起，也不觉得腻歪。
“十八弟那里怎么样了。”
“还能怎样……”玄阙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下，刚想伸手吃乳猪，又被玄造拍了回来，哝哝唧唧说道，“急着拍父王马屁，生怕将来的位置不是自己的，除了十八弟，不就剩下玄灭了。”玄膑在一旁细细听，沉默不语，玄造懒得听八卦，专心致志烤自己的猪，玄同听了几句甚是无趣，决定回去继续练剑，玄离看六哥把话说完了，缠着对方要陪自己玩。
“猪熟了，不吃了？”玄造一把扯下两个肉腿，烫得哇哇直叫，给两弟弟一人塞一只，用大叶子裹着，小孩看见有肉吃，笑得乐呵乐呵，甜甜喊了句谢谢五哥，便一蹦一跳跑去外面玩了。玄造又包了一只腿给大哥，玄膑摇摇手说不用，你正在长身体，多吃点吧。玄造拍拍自己的大肚皮，憨笑一声，也不跟大哥客气了，这几年大家都长得飞快，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已经渐渐快有小大人的模样，玄膑天生体质弱，腿脚又不好使，反倒还像个弱鸡，病病殃殃，身体发育也晚。两人走在外面，不清楚的状况的还以为玄造是玄膑哥哥呢。
“大哥你的腿还能治好吗。”老五嚼着乳猪敲敲玄膑毫无知觉双腿，玄膑有些退缩，推着轮椅说有事要离开了，也不要玄造送，这点小事他自己能办得到。
因玄嚣领着众哥哥们来道喜，恭贺父王又添一个小皇子，阎王龙心大悦，随手便赏赐了众人，小十八更是得到一个转命锡杯，天天把玩，爱不释手的。天罗子九个月大时，玄嚣生了场大病，迟迟不见好，非非想绞尽脑汁，就是没法子医好，这事开始传出流言蜚语，说是十九子逢九克兄，以后十八位皇子都将一一被吞噬，直至森狱断脉。
荒唐，阎王揪出几个妖言惑众者，当着众臣的面派人活活用棍棒打将其死了，朝堂之上鲜血飞溅，惨无人道，甚至千玉屑也觉得陛下做得有些绝，本想出来劝两句，结果好心办了坏差事，剩下几位想活命的，也全都被拖去砍了。此事过后，大家都觉得阎王变了，变得更像一名残暴的君主，也正因为冷血，玄幽这才算真正竖起自己的威信——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了。
十八的病迟迟好不了，阎王又溜到园子里散心，碰巧见到眼熟的轮椅，瞥向那片光秃秃的地方，察觉土里几根小枝条抽了鲜芽儿，嫩绿嫩绿，小巧袖珍。阎王有些诧异，还想上前看个仔细，却见另一人也来到此地，逸冬青停在玄膑坐着的地方，稍稍弯下腰，似乎想伸手触碰一下嫩叶。
“你种的是白梅花吗。”
“森狱不开花。”玄膑觉得黑后离自己有些近，挪动身子想去爬轮椅离开，这个女人他知道，黑海唯一活下来的王后，如果自己的母亲尚未离世，是不是也会像她那般温柔。黑后看地上那个孩子一直在努力试着爬上轮椅，出于好心，便扶了对方一把，谁知得到的却是炸毛一样的反应，连声道谢都没有。待玄膑推着小车匆匆离去，逸冬青一个人坐在园内发呆，浑浑噩噩，直到侍女过来通报，小皇子一直哭闹，请黑后回去照看孩子。等到人全走光，玄幽终于有机会出来了，盯着脚边抽芽的小梅花树，低声问道：
“你终于能开花了吗。”
植物能说话吗，不能，阎王觉得自己有些蠢，捏着下巴苦笑一声。
后来借着转命锡杯，玄嚣的病终于有了好转，父王答应自己，待到过10岁诞辰时，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办一场宴会，阎王确实很宠玄嚣，小十八有什么需求，全部都满足，但人在风尖浪口处，太过张扬也不是好事。十八皇子性子被父王宠坏了，飞扬跋扈，不可一世，哥哥们又众星捧月般把他惯着，除了刚会走路还磕磕碰碰的天罗子，也没人敢和自己匹敌了。玄嚣过生日那天，森狱忙上忙下的，各种山珍海味搬上餐桌，看得玄造直流口水。八弟在一旁偷笑，转身就看见六哥已经顺手牵了两果子开始啃，刚想张嘴抗议，玄阙就将果子塞八弟嘴里，两个少年人嬉笑打闹，坐一起的玄同不由皱眉，干咳着示意要安静。玄膑因为是老大，不能跟平日亲近的弟弟们坐一块儿，老二玄丘坐在他身旁，贼眉鼠眼的，还不停朝四周的侍女抛媚眼，玄黓举起镜子在自恋。玄灭带着小帮派四处跟人打招呼，表示礼貌。众皇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当属玄震，可他是出了名的毒舌，三言两语就把玄灭那帮子说退了，惹得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捧腹大笑。
阎王来的时候，不忘带上黑后跟天罗子，二人坐主宾，玄嚣兴冲冲地飞到父王跟前，示意父王抱他坐腿上，天罗子在玄幽怀里没了位置，自然是由逸冬青接手，女人接回十九皇子，小娃娃又开始断断续续啼哭，惹得玄嚣颇为不爽。
“我过生日，他哭什么哭。”
“你像他这般大，哭得比他还凶。”阎王点点小十八的鼻子，抬头示意千玉屑可以开始晚宴了，众人举杯同庆，喜笑颜开的，简直比过年还热闹。玄灭很聪明，晚宴吃的一半，主动向父王敬酒，玄嚣看九哥端着酒杯讨好阎王，心有不甘，也想夺了父王手里的杯子喝酒，小十八还小，不宜沾酒，玄幽让侍从端来果汁交到嚣儿手中。
“父王我也要敬你！”
“还有我，还有我！”
识相的都知道要朝十八弟和阎王敬酒，除了玄膑和玄同，其他皇子都敬了一圈了，玄膑是腿脚不便，过去敬酒只会被笑话，干脆当个透明，玄同生性不喜欢这些阿谀奉承的事情，让他做他都不愿意。小十八扫遍众哥哥们，也就剩下大哥和四哥没动过，捧着果汁跑向玄同，主动要和四哥对饮，玄同知他崇敬自己，也不端着架子，和十八碰过杯先干为敬。至于大哥，玄嚣很是瞧不起，因为玄膑是个残废，在他的理解里，残废可不是什么褒义词，世人向来崇拜强者，鄙视弱者，玄膑很少跟大家往来，身为大哥也活得窝囊没出息，甚至可以说一点亮彩都没有。
“废物哥哥。”十八说出四个字，骄傲地扭头朝父王奔去。
坐在玄膑旁边的老二老三交头接耳嘲笑奚落大哥，玄膑手里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，少年依旧装作没事的样子夹菜，玄同看在眼里，表情很是复杂。
（TBC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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