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森狱】东飞雁(9)
王蠸在院外等了片刻,老阎果然很守时,两人一照面便点头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商讨后续计划,玄幽听老王阐述宗女回来的经过,心中已有谋划,单手召唤神思,动用术法将其变成全新的牧神。
“哟,阎王的面具果然非同凡响。”老王站在神思面前上下打量,像,真像老牧,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,“模样就算再像,可神思一张嘴还是会原形毕露,更何况宗女多年陪同牧神,真真假假她还分辨不出来?”
“之前我已让神思入过牧神的脑部,他常年生活作息,爱好习惯,甚至所有的记忆,神思都已录入名册,借你之前说辞,牧神如今思女病重,凛若梅爱父心切,更不会注意平日的细节。”神思单膝跪在阎王面前,玄幽抬起那张顺从俊朗的面孔,轻蔑微笑道,“你就先代替牧神,混入天疆,伺机夺得古曜,一旦东西到手,放出记号,我会派出森狱大军,还有天地蝱大军里外配合你,三面夹击,一举摧毁天疆圣地,一个都不要放过!”
“是,主人。”
树底下两人在策划惊天大秘密,而躲在树上的若叶知秋气都不敢喘,稍微有了差错,被森狱的大魔头抓到,那九条命都不够死。阎王真是阴险狡诈,竟然敢瞒天过海欺骗凛姑娘,不行,我得找机会告知她!若叶知秋当时跟凝雨分开行动,想来想去还是担心宗女安危,一路隐藏身份跟踪保护,直至无意间在树上偷听到阎王与王蠸的计划,听完时真是心惊胆寒,没想到黑海王竟会这般恶毒,夺别人家东西还要一把火都烧光光了。
玄离邀请玄膑同行,两人慢悠悠走了好长一段路,八弟迟迟不肯开口,玄膑看他犹豫不决,拄着拐杖决定不再走路了。
“你有心事。”
“玄离有些真心话想请教大哥……”八皇子席地而坐,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抱膝,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,可惜人都会长大,必须直面很多事情,玄离如此,玄膑也同样,“大哥有意中人吗……”这个问题倒是把玄膑问住了,他活这么大,一直在想都是双腿的问题,倒不曾考虑过其他方面。“我这副残躯模样,又有谁会喜欢,再相中,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。”玄膑情况特殊,玄离觉得自己好像又戳到大哥的痛处了,心里感到惭愧不安:“小弟问这个不是为了嘲笑大哥,抱歉,其实是我最近心绪不宁,一见到玄阙我就脸红耳赤,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后来拼命躲着他,可心里总觉得痒,还是想见他,书上说这叫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。他冲我笑,我脑子里就一片空白,什么事都不愿想……”
“你见我会这样吗。”
“当、当然不会了!”玄离耳朵红得发烫,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,父王从来没教过这方面要怎样解决。玄膑看他慌张无措的模样,揪了揪八弟的耳朵,叹了一口气:“你不过是少年人思春,把玄阙当成了幻想的对象,虽为同父异母,他也好歹是你六哥,对哥哥不能有这样的想法。”
“不可以吗……”
“不可以。”玄膑斩钉截铁地回答,“这么做有违道义,更何况你还是皇子,甚至将来可能是太子,你的言行举止一旦僭越,你让玄阙怎么看待你。”
玄离觉得自己被大哥从头到脚狠狠浇了一盆凉水,心疼得麻木,却也让脑门发热的状态为之清醒。
“大哥说得确实有理,是玄离疏忽了。”玄离拍拍屁股站起身,有些郁郁寡欢样,可他还是坚持强颜欢笑,玄膑轻拍八弟的肩膀,不再多说,转身撑着拐杖自行离开,只留下玄离一个人独自静静伫立,有些事,非要亲自想透彻了才可以。
当千玉屑回到玉心窝时,天色已不早,黑月当空月色如水,空气里夹杂着丝丝寒意,国相不禁摩擦双掌呵气取暖,今年的黑月非常活跃,夜里气温要比往常几年低多了,千玉屑不得不考虑拜托凝雨帮忙打条狐围脖了。刚走进院内,看家的小若叶听到脚步声,利马冲出来迎接自己。“国相大人你总算回来了。”凝雨留下的药千玉屑每天都有给汝婴服用,小若叶已是完完全全的小若叶,身心变得跟孩童一般,甚至会永远都长不大,他忘记了种种过去,只晓得千玉屑与偶尔来的凝雨哥哥待自己最好,这是若叶家主所希望的,千玉屑照做,只是把悲哀藏在心底,尽心照顾汝婴。国相摸了摸小若叶的头,温柔地牵着孩童一起进屋休息,这样冰凉的夜晚,有一副小小的身躯依偎在自己身旁,千玉屑觉得尽管森狱政权酷寒,今后人生诸多艰难考验,也抵不上胸口那双稚手对自己的信赖。
一挨到枕头,汝婴很快就睡着了,国相散发睡在小若叶一旁,察觉窗外闪过熟悉的人影,起身披着外套去拉门,果真是若叶凝雨坐在走廊,两只手夹着飞信转交给千玉屑。
“白日里知秋不小心听到阎王与王蠸的计划,内容全在信中。”国相拆开书信一目十行,看完后神色不惊,似是了然于胸。
“玄幽向来狼子野心,为了夺他想要的东西,什么事都干得出来。”
“你有何打算?”凝雨抱胸凑到千玉屑跟前,两人距离近得有些暧昧,“真不考虑跟我合作,一同刺杀阎王。”
“现在时机还未成熟,我未点头前,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。”两手有意无意拉着对方腰带,凝雨主动将美人揽在怀中,轻轻跟国相咬耳朵,询问小若叶可否熟睡,千玉屑狡黠一笑,不再多说半句,推着若叶凝雨去偏屋做些欢乐的事情,两人不敢弄出多大声响,害怕惊动到沉睡的汝婴,倒也别有一番情趣。第二日凝雨照旧如影般离开,千玉屑睡到日上三竿,小若叶早就起床开始打扫庭院了,看到国相大人才懒洋洋起身,嘟嘴抱怨道:“国相大人睡懒觉,懒觉睡多了变猪头。”千玉屑衣服穿得松松垮垮,浑身疼得腰酸背痛的,又躺回被子里休息,吩咐汝婴今天也谁不见。
“国相啊——”刚迷迷糊糊要睡着,庭院外就传来玄造那个大嗓门,“国相我们来看你了哎嘿嘿!我还给你扛来一只猪。”
此时此刻的千玉屑,很想优雅地说出一个滚字。
神思的演技确实十分了得,骗过了凛若梅双眼,“病怏怏”的牧神带着宗女回天疆,天地蝱夫妇也一同随行,说是好久不曾去过天疆了,来去看看。知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,除了打转也没啥办法,若梅每天都尽心照顾生病的父亲,不离半步,休息时间也是跟后蘷呆在一块儿,根本没机会与她单独一见。难不成我要跟着他们出森狱,去天疆?若叶知秋转念又想,神思乃是阎王的左右手,伺机除去他,也算是一种挑战,想通了这便混进随行的队伍中,跟着大批人马离开了黑海森狱。
暂时处理完牧神之事,玄幽有去密室看过真牧神,可怜的男人双手双脚被锁链捆绑,两眼被蒙,嘴中缠着布条,被做得气空力尽躺在地上,阎王只要一靠近,难以驯服的兽就会拼命挣扎,那股令人愤怒的麝香味,从未离散开。
“你若配合我并不想伤你。”玄幽掐住牧神的脖子,将他拉到自己面前,看着上下起伏的喉结,忍不住想张口咬住,扼住对方的死穴,如同饿狼咬杀猎物一般,“你的身体让我那么痴迷,乖乖顺从,张开你的腿,臣服于我,或许哪天我心软了,放你走也说不定……”
牧神听着这个笑话,笑得癫狂,浑身都在抖动,阎王的话,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了。
沉默的武者一直笔直站在殿内,纹丝不动,半块面具遮盖着英挺的面容,碧绿如翡翠一样眼眸,看不出任何情感波澜。说太岁在珈罗殿静静等待,陛下今日有事召见他,许久之后才看到主上缓慢迈入大殿,太岁毕恭毕敬地向王者行礼。
“说太岁,展现你忠心的时候到了……”玄幽抬手变出阎王鞭,黑海狱皇象征王威的武器,现在阎王亲自将它交到太岁手中,意义非凡,“本王赐你此鞭,要你从今往后离开黑海森狱,用生命保护本王十九皇子天罗子的性命,至死不渝,你可愿意。”
“愿为陛下效忠,太岁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”
“很好。”说太岁的本领,阎王很放心,天罗子是自己暗藏的保命符,此子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,王子被流放异境,由一名高强的武者保护,再加上阎王鞭的威力,无人可以抗衡。安排完天罗子,剩下的自然就是黑后,逸冬青阎王不愿杀,两人虽未有情谊,但夫妻一场,将她囚禁永寒树是最好的选择。
“你就随我一同前去陀罗迷殿,缘聚缘散,是该送他们母子俩上路了。”
(TBC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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