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森狱】东飞雁(15)
呆在陌生的环境里,玄同根本睡不着,躺在简陋的板床上睁眼想了许多事,自己的,兄弟的,还有阎王的,心似乱丝头绪多,越想越头胀难受,干脆爬起身出去透透气。玄同两三下就翻到屋顶上赏月,此时月朗星稀,月光宁静皎洁,不像森狱的黑月,挂在天空总之透着一股肃杀的魔气,生人难进,异乡的夜景,倒也别具风味。
“哟,出来看月亮啊。”没想到那个醉醺醺的酒鬼也出来透气,玄同瞄了对方一眼,选择远离挽风曲。
“你不必这么敌意,我现在清醒多了。”酒鬼抛出手里的酒罐子,一把丢到玄同怀里,转头仰望如水的银月,深夜里气温透着一丝丝凉意,挽风曲醉意去了一大半,面色仍是醺得绯红,张口呼出一圈圈薄薄的白雾气,不禁哆嗦身子,“其实我一开始是不信那个梦的,没有血缘这条纽带,这世上又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。”
“你真是是整出来的?”玄同抿了一口酒,入口冰凉透着甜味,度数不高,还挺好喝的,又忍不住喝了一口。
挽风曲看玄同对酿酒产生兴趣,性情袒露,不像白日里摆着冷漠的架子,扑哧一声开始大笑,笑得弯了腰,擦擦眼泪说你真可爱啊,好喝你就多喝点吧,这一罐都给你得了。
你笑什么,玄同恼羞着把罐子又抛回对方手中,觉得酒疯子还没清醒,起身刚想回自己屋里,手臂却被挽风曲死死缠上,酒鬼叫嚷着不肯放他离开,逼他再喝两口:“哎呀,难得我俩有缘碰上,今天跟我结拜兄弟,没准以后哥哥我这张脸还能救你一命,今天你说什么都要陪我一起喝。”“滚!”玄同用劲推开胡搅蛮缠的醉汉,却见挽风曲喃喃着把话说完,手松酒倒,人竟然睡过去了,鼾声连连。把这烂酒鬼就丢在屋顶上算了,玄同心里来气,可转念一想天气转凉,露天席地的睡觉似乎也不大好,想来想去还是架着挽风曲回屋,把人往地上一丢,自己卷了铺盖蒙头睡觉,外面就算打雷打得响亮,努力闭眼忍了吧,睡着了什么声音都会听不见的。憋了有半个时辰,玄同实在忍受不了床下面那个打鼾的家伙了,挣扎着爬起来,抱着被子去敲紫色余分的房间。等了许久,小紫才半睡半醒眯着眼睛开门,一阵风从耳朵边刮过,也没看清到底是谁,奇怪了,屋外面也没人啊,迷迷糊糊又回去继续睡觉了。
第二天,紫色在梦里看到有个美女姐姐朝自个儿招手,芳香酥软,波涛汹涌,兴奋地扑过去埋胸,喊着姐姐你的胸怎么这么硬啊,还很结实,睁眼时发现头顶边睡着的是玄同,足足愣了三秒钟,尖叫着远离:“啊——把我姐姐还来,怎么是你啊,你干嘛跟我睡一块儿!”
“哟,早啊。”罪魁祸首神清气爽推开大门,看着人模狗样的,一点都不像昨日的烂酒鬼。挽风曲朝紫色跟玄同打招呼,笑得特别暧昧,“因为他昨晚儿跟我睡的啊,可是他睡得不舒服,所以就跑你屋里来了。”
“你以为是谁害的。”玄同起床时多了两只熊猫眼,现在脾气很不好,看到屋门口那个俊俏的“自己”吊儿郎当倚在门外笑眯眯的模样,心底的怒气似乎暴涨了许多。
终年不见天日的大黄地母,鬼气阴森,玄嚣执意要来此地取一件东西,一把能彻底杀死天罗子的匕首——变体银刃。传说此物对森狱有克制之能,尤其是皇子跟阎王,但凡功体高强者,体内皆有特别的元神兽,就算肉体死亡,只要元神兽不亡,还有机会回身或者塑形再生。阎王考虑变体银刃功能特殊,此匕首对森狱终究有极大的威胁,所以将它封印在森狱禁地大黄地母,任何人不得靠近夺取。当年病危的鬼吟诗被玄幽续命,有幸得黑海王垂怜,他便发誓终生只效劳森狱阎王一人,终年守在此地看护宝物。
“鬼吟诗。”玄嚣太子大步而来,每前进一步,压在身体上的力量就会翻倍增加,就算疼痛已经逼得玄嚣流汗,可小十八丝毫不畏惧眼前那一缕漂浮不定人影,鬼吟诗面目清秀,惨白中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,守护者举着鬼灯坐在半峰之上,俯视脚下那名大胆闯入的皇子。
“我要变体银刃。”玄嚣伸手要的东西,从来就没有人敢拒绝,“你不过是父王的一只看门狗,有何能耐尽管都使出来。”手中的滚龙枪翻腾如枭龙,气势非凡,再观鬼吟诗却毫无动作,依旧冷冷坐在半峰间,阴风吹鬼灯,忽隐忽现。你竟敢轻视本太子,玄嚣提枪上阵,靠近两三步,肩头重量又翻上几番,就算撑着挺直腰板,十八太子一步又一步踩出一排脚印,由浅入深,越发难以行走。
“你这使的什么邪法!有本事就出来跟我单挑!”力量还在不断压迫着全身,恍若天空藏着巨人之手,只手覆下,掌下之人若如蝼蚁,瞬间可以捏成粉末,玄嚣气喘如牛,元神兽渐渐隐现,鬼吟诗看时机将至,飘然飞下地母半峰,端着一个暗色木盒走到玄嚣跟前。
“变体银刃就在此盒中。”干瘪的骨手指打开盒子,盒中金光闪现,闪得玄嚣不由闭眼抗拒强光,再睁眼,银色的匕首已在自己手中,鬼吟诗又回到原先半峰之上,幽怨地念着诗歌,当念到白首相诺岁月老,哀泣的呜咽声回荡在整个大黄地母,凄凉孤寂:“变体银刃能杀皇子,甚至可以杀死阎王,我要你杀了你父王,杀了玄幽,杀了他,杀了他!我已等太久了,等太久了!”感情不过一杯毒药,恨意不过一念之间,当期待化为了怨愤,任何人都会戴上深藏在暗处的面具,玄嚣觉得鬼吟诗时疯时癫,竟然要他拿变体银刃杀死父王。
“我要取的不过是十九弟的性命,你身为父王的手下,竟然会想着要除掉阎王。”
“死亡是一切的开始,是开始,哈哈哈哈。”半峰上的白影转旋飞腾,鬼灯摇曳晃动,丝带携着铃声在黑暗中引领玄嚣离开,“变体银刃在你手中,你已无所畏惧,杀了你的兄弟,杀了你的父王,为我带来阎王的尸首,我要抱着这个绝情的男人长眠,长眠!”我虽知晓父王枕边人很多,没想到这个鬼吟诗也是其中之一,玄嚣太子盯着手中的变体银刃,感叹因爱生恨的痴情人,怨念竟然如此强大。只要有了这柄匕首,玄嚣已无后顾之忧,天罗子也好,玄灭也好,你们统统都不是本太子的对手了。
隐蔽的白梅林内,燹王扶着老树擦嘴擦了许久,脑门刚才撞上树,肿了大包,疼得火辣,倒也把自己敲醒了。“你可以滚蛋了。”燹王轰赶他的义兄,越快越好,“再不走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顿,直到把你打醒为止。”
“你没抗拒我。”玄幽脸上挂了彩,青的白的紫的涂成一堆,面具被扒落在地,衣服也扯得歪七扭八,狼狈不堪,“你若真讨厌我的举动,为何心一直在动摇。”燹王被阎王戳破心事,不耐烦的大叫着一个头锥顶过来,把他义兄撞到地上,飞扑过去又举起拳头想揍他。玄幽躺在下面抓牢身上的燹王,刚想张嘴继续说,却尝到咸湿的眼泪,他的小弟哭得整张脸都皱巴巴,滑稽可笑。
“你的哭相可真丑啊。”一滴两滴无数滴的水滴打在阎王脸上,他眼睛眨都不眨,或许在他闭眼的瞬间,那个胆小懦弱的爱哭鬼就跑得没影儿了,“这么多年过去,你还是没变。”
“我把你当大哥,你却他妈想吻我……”燹王揪着这个混蛋的衣领,拳头迟迟落不下来,“儿子都一大把了,你他妈还想撩我……你怎么这么该死……”
我就是这么该死,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,阎王厚脸皮得笑笑,然后他脸蛋不出意外吃了一拳。燹王的人生观里一直强调忠贞,喜欢一个人那就一辈子好,玄幽的放浪多情他实在接受不了,更何况他即将成亲,他跟大哥相聚的太不是时候了。
“你是我大哥,我一直崇拜你。”燹王从阎王身上爬起来,背对着让他失望的义兄,“但崇拜不是爱情,过些日子我会让君权把婚贴送到森狱,希望你能参加……”
“我不会去的。”玄幽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,语调里透着冷意,“你明白我生气带来的后果,时间也不早了,我该离开了,我来苦境还有别的事情要赶着去做,就这样再见吧。”暗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,燹王伫立在老树边擦鼻子,想想又踹了老树一脚,疼得都快把脚踩折了,可怜的老树又摇摇摆摆抖落一地花瓣,如同燹王纷杂的心绪,满地乱摆。
王蠸跟后蘷接到神思发出的密函,知晓阎王要来天疆拿古曜,可这次真不是他夫妻俩的过错,错就错在阎王不该把自己差点被困珈罗殿的事情说出来,天疆的白首留仙确实是一只狡猾的老孔雀,早就察觉神思假扮牧神,后来若叶知秋又伺机跑出来捅出阎王跟天地蝱的计划,老孔雀干脆将计就计,打算把阎王引进天疆,请君入瓮。他还抛出许多好好处劝说王蠸后蘷与之联手,森狱阎王现如今不过二成功体,完全构不成威胁。
正当玄幽赶来天疆边境,王蠸与后蘷早就站在约定的地点等人等了许久,王蠸爽朗笑着说老阎你终于来了,可把我们等急了,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,阎王正当欲与王蠸握手之际,后蘷先发制人,迅速站到玄幽身后,一掌拍向阎王后背,王蠸乘机又给了玄幽胸口一掌。
“你们!”阎王狂吐朱红,诧异时发觉天疆的军队将这里团团包围。
“老阎,抱歉了,哈哈哈。”王蠸道歉地眨眨眼,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,“他们人多势众,我跟后蘷也是被逼无奈呀~~”
(TBC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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