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墨倾池x叹希奇】喜相逢（2）
轩邈用衣袖子擦出一张熟悉的脸，当时在夜里，瞧不清他的五官细节，如今大白天的，就算是污泥也遮掩不住对方英挺俊朗的轮廓，叹希奇不服气地还想擦得更干净，墨倾池笑了笑，示意对方不必这么执着了，倒是这身湿衣裳看来是废了，当街脱下又有些失礼数。正当两人面对面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，后头有辆马车顺着大道徐徐驾到墨倾池跟前，一只玉手拨开团花簇锦的车帘子，将长毯抛给墨倾池，阖上帘子传出冷冰冰的嘲讽：
“圣司好兴致，观潮观得一身的腥湿，小鱼小虾也要救，还真是热心肠儿。”
“举手之劳而已。”墨倾池抖擞了两三下，裹紧毯子转过身问叹希奇，小兄弟方才可有受到惊吓，轩邈回过神摇摇脑袋，圣司见少年人没事了，这便点头放心登上马车离去。叹希奇还站在原地没动过脚，观潮的人群三三两两都散了，有位老伯在刚才墨倾池救人的地方捡到一块玉牌子，上面刻着些什么，老伯不识字，只将牌子交到轩邈手中，说是救你那个年轻人落下的，你自己看着办吧。少年人眯眼睛端详了许久，好不容易才辨认出玉牌上的字迹，雕有文载龙渊圣司墨倾池几个字，文载龙渊，文载龙渊，叹希奇总觉得此处好熟悉，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，拔腿就朝镇子的方向跑。
外面再如何热闹，对畅家而言，都是虚的，去年秋闱畅遗音名落孙山，这一落榜又得等个三年，爹爹四处托关系，所幸畅家在京城有位远房亲戚，乃是出身于儒门大家，畅遗音借这东风，八月准备收拾行囊进京拜访，去应家自办的书院学习。叹希奇不走正门，翻墙爬到畅遗音住的屋子外，咚咚咚地敲打窗边，屋里头一个瘦高挑儿面色黄暗的年轻人打开窗子，瞧见是熟人了，撇着嘴抱怨道：“又是这个臭德行，总走后门。”
“畅哥儿，我听我哥说你要进京念书！你念的是哪个书院啊！”轩邈也不跟他客气，窜进畅遗音的屋子，大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下。
“文载龙渊啊……”
果然是文载龙渊！叹希奇心里可激动了，可欢喜一场又有点失落，不由掏出怀中的玉牌子借给畅遗音看，畅遗音仔细打量半天，认出此物是文载龙渊教书先生专门佩戴的，皱眉头问轩邈你从哪儿摸来的，叹希奇哼了哼，当个宝贝爱惜得不得了，小心翼翼地收回牌子塞进衣兜里。
“人家救我掉下的，我本想还给他，谁知他坐马车走远了，追也追不上。”
八月中旬是一年一度的观潮好日子，时常会有外省的车马赶来看热闹，叹希奇能捡到墨倾池的玉牌，事情的过程倒是不难推断，畅遗音见轩邈还有话要问，可这小子又踟蹰着不愿开口，来来回回的，憋得自己都快难受死了。
“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啊。”
轩邈低头踩脚玩，小声嘀咕：“我大哥说你爹答应让我跟你一块儿去京城是吗？”
“对啊，不过我是去念书考功名的，你又不要……”畅遗音准备到省城学习，待第二年回来继续考乡试。
“我也能去那儿念书吗？”
“……”
叹希奇以为京城的书院是想进就能进得去的，更何况轩邈还不是个读书人，成日里就知道玩机关，畅遗音自己都是厚脸皮托关系才求得名额，两人同乡一起互相照顾进京没问题，一起念书估计没戏。把这异想天开爱闹事的小兄弟打发走，畅遗音关了窗户继续埋头苦读，轩邈郁闷地回自己家，直到天都快黑了，忘潇然才等到小弟回来。他见着弟弟一身落魄，头发衣衫上全是灰，料想这小子又出去疯玩了，长吁短叹地反复唠叨。
“大哥，我想清楚了。”叹希奇等哥哥唠叨完，郑重地对忘潇然说，“你说得对，我不该这么继续混下去，我要跟畅遗音一块儿去京城！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，多年不定神的小弟今天竟然中邪开了窍，忘潇然一听轩邈答应去京，一时愣住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，他凑到叹希奇跟前摸摸对方的额头，没发烧呀，轩邈调皮地推挪大哥，说自己没毛病，就是脑子开窍想出去干一番大事业了。这可把忘潇然高兴得直搓手，乐颠乐颠跑去厨房让妻子多做两道菜，他要亲自斩只活鸡，顺道把私藏多年的好酒搬出来喝掉庆祝庆祝！小侄儿不知道爹娘小叔高兴什么，不过今天有肉吃，也跟着开心死了。
八月桂花飘香，两个准备启程的年轻人，与镇里众乡亲一一告别，家里省吃俭用都准备好足够的盘缠，嫂子怕小希奇去了北方嫌冷，还特地做了新的棉袄缎子，雪白镶着红边轩邈穿身上特好看，硬是塞进早就鼓鼓的行囊之中，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，以后也没亲人随时照顾，珍重再珍重，终究有分别的时候。叹希奇红了眼，深深地给哥哥嫂子行礼，这才随畅遗音坐上简陋的小马车，车夫吆喝着甩鞭驾马，颠颠簸簸磕磕碰碰一路前行，钱财足也要省着点用，谁知去了新地方还要花多少的钱，叹希奇跟畅遗音打算先坐马车去杭州，再由杭州办手续登客船，顺着大运河往北游，不出意外半个多月就能抵达京城了。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，可我去文载龙渊，那你又要去哪儿呀。”两人坐上大客船，把行囊都收拾摆放好，去甲板上吹吹风，这船上的人可真不少，最下层是摆放货物的，上边留给客用，更有穿着官服的士兵把守两侧，因为是官船，傍支的小渔船小货船都要绕道让行。
叹希奇撑胳膊也在想这个问题，畅遗音能去文载龙渊那是靠亲戚走的后门，他能走，那我也能走呀，可要走谁的后门呢……
“船到桥头自然直……”轩邈暂时也想不出好法子，或许去了京城，他就能找到机会了，文载龙渊只是书院又不是隔道高墙的皇宫，他就不信他翻不进去，把贴身带的牌子拿出来，手指摸着温热的玉面，指尖停留在墨倾池三个字上面，叹希奇脸一红，又把玉牌拿绢帕子包好放回怀里，心里默默地说我只是来还他东西的，才不是想见他。
（TBC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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